Seven

Warning：非現實/黑化有

Summary：你有一隻金剛鑽，能否借我鑿壁偷一點光

 

 

00.

 

 

人可否永遠不愛人？

 

 

每个人生来都是孤独的，这是人之个体化的残缺。因此我们倾向与他者沟通、亲和。而他者之为他者，意味着离别、隔离、恐惧甚至伤害，这是社会化的残缺。于是我们更加的期盼着团聚——我需要你，需要他者，一颗心魂需要与另外的心魂相融合。（注1）

 

 

 

張震第一次見到他的病人，他正在替同科的醫師整理手術材料。

 

一頭藍毛就這么踢開門，闖到他面前，還帶著一臉的戾氣。

 

“你好，看病請先掛診。”

 

“等我掛到門診，早死在你們醫院走廊了，”藍毛的氣息有點不穩，他掀開外套，露出沾血的裡衣，“你覺得這樣的傷，可不可以讓你破例先治我？”

 

張震隱藏在鏡片下的瞳孔放大了一些，藍毛的傷口在腰側，應該是刀傷。從傷口的程度上看應該過去了半個小時。

藍毛竟然還能撐到現在，真是命硬。

 

“名字和家人的聯繫電話，”張震翻開表格，“我先通知護士給你準備手術，需要全麻還是局麻？”

 

藍毛“嘖”了一聲，躺倒在張震辦公室的真皮沙發上，此時他的臉上已經冒出冷汗。

“吳京，沒有家人電話，怎樣麻醉便宜就做哪個麻醉，如果能不麻到是更好。”

 

“如果沒有家人的簽字，我是不能給你做手術的，請你考慮清楚。”

張震的目光對上吳京另一側露出的皮膚，又立刻移開目光。他不知道這個突如其來的男人到底是什麼底細，但是從他對於傷痛如此無謂的態度上看，總歸是時常面臨生死的人。

 

“操，醫院總有這麼多該死的規則。”吳京憤憤的說，他和張震對峙了一會，最終還是自己疼的受不了，才報出一串電話號碼。

 

 

手術進行到一半，吳京的家屬匆匆趕到，看上去很年輕，臉上的黑口罩給他增添了一絲肅殺之氣，像個黑道電影裡的人。給他簽字的小護士暗自猜測著他和吳京的關係，從兄弟一不小心腦補過頭到道上兄弟情同手足銅墻鐵壁伉儷情深，直到家屬把單子遞還給她才回過神來。小護士拿來一看，單子上龍飛鳳舞寫著吳彥祖三個字，這才大吃一驚。他不是最近演了很多電影的新人？正想張口詢問，一抬頭卻發現那位吳先生已經坐到診室門口，雙手合十。小護士也不好意思打擾他，只好盤算著等手術做完后要上三四張簽名合影，也算是投資。

 

大約過去了一個半小時，手術室的門打開，張震摘下口罩，對上迎面而來的吳彥祖。

“病人情況穩定，你隨阿麥,”張震指著之前的那個小護士，“去辦理一下住院手續吧。”

 

“醫生，可以不住院嗎？”吳彥祖顯得有些為難，要是被吳京知道自己讓他住院，指不定要翻天，“我看阿京傷的應該沒有那麼重。”

 

這回輪到張震皺眉，刚刚做手术的时候，由于只做了局麻，吴京也和他说不要住院。他看著眼前這個戴著口罩的年輕人，不經感歎現在的人都不要命。

“不好意思，我认为病人的情况不适合回家疗养，他的刀伤在手术前已经被感染，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住院为好。”

 

吴彦祖还想说什么，张震却直接又折回手术室，关上门。他只好转头问小護士阿麥：“你們醫院病房還有單間嗎？”

 

雖然阿麥很想吐槽這個宛若住賓館的問話，但一想到這位吳先生以後是要常來探病的，只好憋在心裡，然後擠出一個完美微笑說：“有的，吳先生請和我到這邊登記。”

 

然而讓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，吳京被推倒病房的時候，瞪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吳彥祖，就差沒跳起來生吞了他。

 

 

“大哥知道了嗎？”整頓好一切，吳京躺在病床上，問著正給他削蘋果的吳彥祖。

 

“我已經給他打過電話了，大哥說……沒能及時接應你是阿亨處理不得當，正在處罰他，你就好好療養，這陣子別出來了。”

 

吳京沉默了一會，憋出一個“操”字。大哥當初留他就是為了他這一身本事，如今被仇人追殺都不聞不問，還讓他好生養病，怕是動了別的心思想要藉此除了他。吳京望著吳彥祖認真的在蘋果上削出個兔子形狀的樣子，在心裡歎了口氣，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腿，問：“今天還有通告嗎？”

 

吳彥祖抬頭衝著他笑，往吳京嘴邊送了個蘋果，再餵了自己一個。

“你都住院了，我哪有心思上通告。”

 

“混賬小子，”吳京笑罵道，“剛演幾部戲，還不好好把握機會，小心一輩子都是十八線。”

 

吳彥祖聽了只是把切好的蘋果碼在盤子里，握住吳京沒輸液的手，盯著他的眼睛里有許多令人迷惑的情感。

他說：“阿京，我們一起離開好不好，這次是刀下一次就可能是槍，現在沒人像古惑仔那樣做事，沒人講義氣的。”

 

說著，他似要再靠近一些。病房里的燈沒開，窗外的光穿過窗簾透進來，星星點點。

 

張震推開門時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幅景象，他假裝咳嗽，兩個人迅速的分開，帶著一些欲蓋彌彰。

要是他不進來，最後會落得怎樣的畫面？張震想。

 

吳京坐的極正，背脊貼著床板，看上去像一個窘迫的豹子。他掃了一眼板著臉的張震，沒好氣的說：“張醫生，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？”

 

“按照傷情，至少要半個月，”張震湊近病床，幫吳京換掉已經輸完的瓶子，“這幾天注意一點，不要隨意走動。”

 

又不是懷孕了。吳京不滿，他討厭一切限制自由的東西。半個月不練武，他迟早变迟钝到老年痴呆。

 

“阿京，大哥說明天就來看你，”吳彥祖看了一眼表，伸出手，还没碰着吴京的头就被又打开，“你好好休息，经纪人喊我赶工了。”

 

然後吳彥祖起身，在離開之前多看了一眼張震。雖然張震臉上帶著笑，但他還是透過那層皮囊看見張震的內心。

 

不過是帶著和他一樣的心思。

 

 

 

 

注1：來自史鐵生《活著的事》